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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荒连】泪涸之期 下

我发现我一直忘记说……里面的一些信息是雨降之时里面的!所以可能有点不清不楚

噩梦无不有个甜美的开头,荒深知这个道理,因此在冬季到来之时,依旧会像小孩子一样隐隐感到害怕。那几个月,山上的树木为抽枝蓄力,村庄的人为寒冷呻吟,全都想熬过冬季活下去,失去父亲的孩子梦想着春天死去。梦的开头就在这样一个冬季,雨透过薄薄的天降下来,荒照例为了避雨躲到一棵大树下,抬头看见尖下巴,粉色长发簌簌落进眼里,树上的人跳下来,替他擦掉脸上的雨水。

 

直到沉没为止,他的春季就只有这截头发那么长。

 

春季的雨水,自天空降下,洗刷掉内心的胆怯,在地上开出温暖鲜艳的花朵。他对那个人说,请把我也带走吧!那个人就轻巧地跳下来,拉起他的手开始奔跑。他余下人生的所有灾难,病痛黑暗、复数次的背叛、滔天海水,紧紧追着,咬在后面。

 

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。到筋疲力尽之时,荒醒了过来。额头沁出薄汗,胸膛起伏,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抓住了一目连的手,赶忙放开,看着收回的手掌,手竟然在微微颤抖。

 

身边的人还在睡梦中,呼吸倒是很平稳。荒半撑着身子,一瞬不瞬地盯了会儿,轻声自语:“……你救我一次。“

 

“如今我也救你一次。如此便……两清。”

 

好似历史重演,那日他把他从妖魔手中救下,挡不了他日后劫难,如今他所谓的救,也拦不住这愚顽神明,步步蹈入死地。

 

尘缘两清,便不再相见。

 

 

 

雨过天晴,难得好天气。鸟雀早抖干净羽毛,啁啾不止,一只飞到一目连肩头,衔起一片花瓣。

 

“花瓣?什么时候……”

 

一目连抬头,经过风雨洗礼的树木,又发新枝,树枝交错中透出星星点点的亮色,衬得天空愈发蔚蓝高远。

 

“是个适合远行的好天气啊。“他转头对荒一笑,对方没有理会,反而走得快了些,一目连只好也加快了步子尽量跟上他。

 

“我小时候听人说,樱花总是由南至北,次第开放,就想着如果能神行千里,追赶花期,在最后的极北之地度过春季,一定教人很快乐。“

 

荒不回头,只向后伸出手,一目连迟疑一下,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握住他手腕,听了这话,忍不住放慢脚步,东张西望,山路崎岖,这么走难免要磕磕绊绊,荒纵容他,只顾牵着他的手把他引到能落脚的地方去。

 

一目连从山路半途看下去,山脚樱树,逐株苏醒,连成粉云,甜美地拥上来,涨起来,似乎能听到风纠缠在花间的声音,粉的白的云霞,流向冰冷大地,景象恍若神迹。

 

也确实就是神迹了,愣怔间,他听得荒继续说,“可实际上,我见到的樱树,花期总是格外短,只有山巅寒冷些,那里的花便会迟谢两三天。被关住的时候,看见花瓣飘进门缝里来,我总是想,山上的樱花一定还盛开着……那个时候,才会格外地想出去。“

 

一目连眨了眨眼,攥紧荒的手。谈及过去的软弱,荒的语气已经古井无波,可他一次也没再看身后的云雾,直直地前行,既然不是来给他观赏,为什么又这么大费周章呢,为什么又说这些多余的话,一目连隐隐察觉到一些,又不愿意去深想,最后只能有点无奈地收回目光。

 

他预感到自己承受不起话语尽头的东西。

 

一目连身体退化成和真正的人类一样,不一会儿已经气喘吁吁,只是荒的手,执著地不松,牵引他,和手的热度相反,毫无温度的句子轻飘飘落下来:“难道今日之后,你也准备永远靠谁拉着你行动吗,风神大人?”

 

“……”一目连垂下眼睑,反而笑了,“倒也用不了永远那么长。”

 

握着他的手猛地一抖,一目连稳住身形,调整呼吸,偏是勉强自己跟了上去,“只是我因人祈愿而生,若能为守卫其祈愿而死,才算得……有始有终。”

 

“……无可救药。”

 

就当是无可救药吧。一目连看着他们相握的手,一片花瓣落在上面,一路颠簸,居然还未掉落,他手腕微微一转,那片花瓣毕竟轻软,一下子飞入草丛,再也寻不见了。

 

 

 

路越来越窄。

 

原本的晴空,逐渐布满阴云。仿佛之前春意只是一场幻象,空气变得冰冷,蛰伏湿意,回头一看,蔓延的樱海,追赶不及,只能看见远远的一片了。

 

“在山顶,总归要稍微冷一些。”荒解释道,往前一指,示意他向远处看。路已经快到尽头了,在路的尽头,似乎下着冰冷的雨,却生长着一棵参天神树,枝繁叶茂,遮天蔽日。又走近了,才看到,树下还徘徊着一个孩子,紧抿嘴唇,只是不停地流泪。他衣衫单薄,怀里抱着一件衣服,却冻得瑟瑟发抖也不肯穿上,抬头望向降雨的天空。

 

一目连吃了一惊,“他……”

 

“怎么了?”

 

“没什么……只是不知怎么,觉得似曾相识……”

 

你们确实相识,而且,他业已等了你很久。这些话不待荒说出,孩子已经听见响动,跑到两人身前。看清一目连的脸,他瞬间睁大了眼睛,眼眶微红,蓄满了水。

 

“这也是你在幻境中制造的幻象吗?”一目连俯下身,替孩子擦干脸上的雨水,语气竟是微愠。言下之意,就算仅是幻象,一直把他留在这里,也太过分了。

 

“不……他一直在这里。从这个幻境诞生之初,就一直存在。“荒退开一步,设了个替他们挡雨的屏障,”他一直在等你。“

 

“我想把衣服归还给您……“孩子奋力仰头,双手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,高举到一目连面前。一目连轻轻接过来,一股奇异的感觉,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

我已经不记得你了,这种话自然是说不出来的。为什么这个孩子会为了这点无关紧要的恩惠等到现在呢?也问不出口。

 

一目连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彻底理解过人类。他们的热情、他们的轻率、他们不可思议的孤注一掷。他只是等他们呈上来,呈上自己的愿望、贪婪或是泪水。

 

“还有……还有说好的谢礼。“孩子咳了一声,有点羞惭地补充,”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。如果不嫌弃这个的话,请您收下……“

 

他摊开手,手心躺着小小的一对耳环。

 

“等我长大以后,会每天到神社参拜,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的。“孩子小声对他说,仰着他还未受到过多伤害的脸。

 

“……好啊。可是,我现在要回去了。“一目连摸摸他的头,”等你长大了,再来找我吧。“

 

荒在一旁默不作声。停顿良久,终于走过来,将他们分开。在一目连身旁的空间扯出一个裂口,从那个裂口里溢出无尽的黑暗与恐怖,仿佛在做最后的劝谏。可是一目连拥有惊人的笃定与固执,说,我向你保证,我不会消失,会找到重新获得守护的力量的方法,到那个时候,我们会再一次见面的。

 

这话是对荒说的。声音虽然虚弱,话语却是神的话语。

 

荒凝视那一贯的眼睛……仅剩一只的,不知何时会作为珍贵之物被祭出的眼睛。翡翠色,微微地闪,并不清澈,见不了底,不知虚实。从年少起,他就开始无数次明着暗着望向他的眼睛,如同望向鸽子灰的暧昧穹空,研究它何时降雨,何时放晴。不见之后,依旧时时回忆。

 

想涉过深潭的平静去挖掘背后的真心,就连他承受的痛苦也想要去干涉。咀嚼咽下最好。

 

可是即使成为神……噩运还是在那里,庞然大物。他理解一目连绝不会极力逃开,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。

 

长大后的荒和幼小的自己肩并肩看着那个人走过去。人影消失的一刹那,山下翻涌的樱云拥了上来,片片花瓣,和雨水汇合,形成巨大的洪流。花流里,荒弯下腰,想要抱起孩子,却发现一滴水珠从他脸上划过,他不顾衣袂翻飞,手指揩过孩子的脸。

 

“哭了?“

 

“已经答谢过了,我不会再哭了……“孩子指了指荒的眼睛。

 

荒一怔,摸了摸自己的脸,苦笑一声,抱起这孩子,逆着洪流,一路下山,他身后的路寸寸塌陷,整座山体都开始震动,似乎即将分崩离析,他的春季,沉没在今日。只有山巅的参天神树,岿然不动,目送他远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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